陈撄宁自幼年就与道教丹道结下不解之缘,葛洪、左慈炼丹的天柱山就近在咫尺,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仙缘。而追本溯源,陈撄宁所倡导的仙学,实际上正是源自左慈、葛洪一系的金丹学派。
明清时代的内丹学呈现勃兴之态,各种内丹学著作层出不穷,并与儒家、佛教的心性之学相融合,成为当时影响深远的社会思潮之一,而民国时期陈撄宁仙学之创立,也正是迎合了内丹学独立发展的趋势。
陈撄宁倡导仙学实修和丹道科学化
近代仙学的创立者陈撄宁(1880-1969)先生,安徽怀宁人,原名元善、志祥,字子修,后因修习道教,改名撄宁,号圆顿子。早年习儒学,举秀才,因体弱多病而接触道教养生,修炼气功,四处寻师访道,并亲自进行数百次的外丹实验。
陈撄宁精通儒释道三教之经典,以道教内外丹为核心,融合儒家、佛教的理论,提出创立独立的“仙学”,在上海先后主办《扬善半月刊》(1933-1937)和《仙道月报》(1937-1941),传播仙学理论,倡导仙学实修和丹道的科学化,推动丹道学术的发展。
#p#分页标题#e#冥冥中注定的仙缘
陈撄宁自幼年就与道教丹道结下不解之缘,据他自述十余岁时就读葛洪的《神仙传》,而葛洪、左慈炼丹的天柱山就近在咫尺,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仙缘。而追本溯源,陈撄宁所倡导的仙学,实际上正是源自左慈、葛洪一系的金丹学派。他在杭州期间,曾分别作有吟咏葛玄、葛洪的诗作,亦表明对左慈-葛洪一系金丹学派的推崇。
《龙泓洞吟葛效先》曰:“回龙桥畔卧犀泉,青壁芙蓉好洞天;学道偶居灵鹫麓,登真犹忆赤乌年;苍茫旧宅怀句曲,转辗丹经付稚川;极目初阳台畔路,神仙毕竟有家传。”
另一首《葛岭咏葛稚川》的诗作:“曾从句漏乞丹砂,饱看罗浮万树花;是处深山堪避世,一车行具此移家;松阴古井澄寒水,云里高台丽晓霞;我与神仙多宿契,灵枢也学种兰芽。”
诗中表明了他与神仙家葛洪实有宿缘契合,那就是对内外丹学术的热爱。
仙学从宗教、哲学和科学中独立出来
#p#分页标题#e#他在《仙学必成》的篇前声称“仙学乃超人之学”,又说“此道虽与宗教、哲学、科学皆有关系,然而非单纯劝善的宗教,非空谈理论的哲学,非偏向物质的科学,研究起来简直是一种超人的学术,实行起来可称为人类中最高尚的事业” 。实际上,他是意图要将仙学从宗教、哲学和科学独立出来,在儒释道三家之外更立“仙家”为第四家学派。
中国古代就有“神仙之学”,秦汉的神仙思潮和方仙道都是古代的仙学,而后世传承仙学的则是道教,虽然有南宗一系并非以道士的身份传承,但仍可以看做是道教的丹道体系。陈撄宁提出:“仙学乃是一种独立的学术,毋用借重他教门之门面。” 而据长期在陈撄宁身边工作的李养正先生所述:“先生所说的仙学,就是我国自古留传的神仙家养生学。养生的目的,就现实而言是延年益寿.最高境界就是企求长生久视。”
陈撄宁先生何以要将道教的神仙养生学独立出来,如果要考虑当时的时代和环境,则陈先生的创立“仙学”的苦心可以理解。
#p#分页标题#e#扫除人们对于丹道的偏见
明清丹道虽然十分兴盛,但多数流于民间,在上层社会的影响并未显著,而且被儒家精英视为江湖意味的“左道妖术”,这当然是与道教丹道本身的问题和时代环境深有关系。道教的外丹常因服食中毒而深受诟病,也引起了人们对于外丹书的普遍怀疑,丹道由此专向内丹术,然而明清时期外丹及房中阴丹依然秘密流传,影响了人们对于道教丹道的整体客观的认识。
晚晴民国,在西学科学思潮的影响之下,传统的道教更是日趋衰微,被视为封建迷信而欲加扫除,更无从进入学术研究的领域。陈撄宁提出“仙学”的口号,便是要挽救行将灭绝的道教丹道学,以社会普遍接受的科学观念开展规范的学术研究,改观人们对于丹道的偏见认识。
他在给读者的书信中写道:“古代道书丹经,虽汗牛充栋,其论调大半腐旧,而不能适合现代人之眼光。故每为知识阶级所鄙视,长此以往,不加改革,则仙道恐无立足之地,顿只得勉为其难。”
陈撄宁先生的顾虑并非虚言,西学东渐以来,国人对于中国传统的学术固然早已失去信心,而求助于西方的德先生和赛先生,作为内丹学从前不入儒家学术正统,新文化运动更不为新的知识阶层所接受。因此陈先生意欲以西学之科学观重建仙学,以挽救仙道绝学免于危亡,当是他的初衷所在。故此陈撄宁先生提倡的仙学,推崇全真派的性命之学,但反对正一派符箓斋醮等,此其缘由。
#p#分页标题#e#陈撄宁仙学的本质所在
陈撄宁先生平生所推重的仙学文献,依然以道教内丹为核心内容,所阐述的仙学理论和修炼方法,并未超出道教内丹学的范畴。中国道教协会建立以后,陈撄宁先生在协会从事道教研究和主持道协工作,其仙学的归旨仍然是内丹学,也就是道教中的金丹派,尤其是隐修的内丹派,这当是陈撄宁仙学的本质所在。
陈撄宁自己也曾对读者说:“所谓仙学,即指炼丹术而言。有外丹内丹二种分别。自古学仙之人无不炼丹者。此种人常隐藏于儒释道三教牌名之下,不肯出头露面大胆的承担。”
陈撄宁倡导一种科学化、可实验的仙学,希望将丹道从宗教的神秘主义中解脱出来,造福于全社会,故此认为仙学当为独立一派,是各家可以共修的学术。长生久视是人们普遍的愿望,修炼成仙也非道教的专利,陈撄宁先生列举古来儒生、和尚、官员修炼成仙的故事,指出仙学传承更多是在家人而非出家人,或者亦非三教的信徒,认为后人将神仙学与三教义理混为一谈,失去了神仙学的真面目。
神仙之学确实并非道教的专利,道教的内丹学已经融合了儒家和佛教的许多内容,这是中国儒释道三教发展的共同特征。陈先生在儒释道三教之外另立仙学,更认为在家人能够更好地传承仙学,这是符合他自己的教育背景和在家居士身份的。
清末民国,佛教、道教均已式微,居士成为传承佛、道学术的中坚力量,而当时出家人多无文化,往往陷于经忏符箓等活动,不足以传扬学术,亦为知识分子所轻视,“白衣说法”成为普遍的现象,这大概也是陈撄宁在道教之外倡导仙学的缘由之一。
陈撄宁认为仙学更重要的是一种实践的学问,绝不是宗教家的空谈玄理,“仙学乃实人实物,实情,实事、实修实证,与彼专讲玄理之事不同。”他本人一生从事丹道的实修,甚至进行外丹的实验,就是在践行着仙学的实践精神。
以此来看,陈撄宁的仙学实际上是炼丹学,更侧重在内丹学,是属于道教体系的传统学术。之所以提出在儒释道三教之外更立“仙学”一家,将仙学从道教中独立出来,实际上期望以科学的态度研究和实践丹道学术,以引起社会的重视,将此一生命科学发扬光大,超越儒释道三教的藩篱,挽救中华仙道的绝学,在民族危亡之际,倡导仙学强健国人身心,仙道救国庶几可以实现。针对古代的内丹学的隐秘和玄谈,陈撄宁先生的仙学更重实践,并将仙学广泛传播为社会的显学。
近代陈撄宁的仙学,延续皖江自古以来的丹道学术传统,而更具新的时代内容,皖江丹道学术由此焕发新的生机。颇具意味的是,皖江丹道学术与佛教之关系,一直相合相得,为宗教史上之佳话,南朝时白鹤道人与宝志禅师比邻而居,隋代禅宗三祖僧璨驻锡天柱山西岭,东岭则有司命洞府,道士隐修其中,遥相呼应。近代安庆宗教界的两位名贤,一为怀宁陈撄宁先生,一为太湖赵朴初先生,两位出自皖江的前辈大德,以在家居士的身份,精研道教和佛教,曾分别出任中国道教协会会长和中国佛教协会会长,为当代道教和佛教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,仙佛同修共进,此为皖江丹道学术传统之又一特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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