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老师很擅长“关社”,即禁闭土地神。农村每个地方都有这种神,在宁都地区土地神一般附在树上——在农村,你看见那颗老樟树长的绿油油的,那下面基本上都祭祀了土地神,农村人称他们为“社公”“社婆”或“福祖老爷”。这种神虽然地位很小,但法力很厉害,特别是脾气很大,因为他们是一方之主,所以乡下人有句俗话——“老虎进村先参拜社公”。他们有一种法器叫“炅箭”,农村人不小心碰上他们,就容易被炅箭所伤。反应是“箭”射中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痛疼难忍,百药无效。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,去社公庙烧点纸钱,说几句好话就行,很快会复原。专业法师则有“关社收箭”法门,也立刻可以治好。社公神寄身的树一般是没人敢动的,不要说砍了,就是折根枝条也会遭到社公神的攻击,农村这种树基本没人敢爬。我见过几个顽皮小孩爬这种树被社公“射”歪脖子甚至“射”伤小鸡鸡的。袁老师有“关社符”,写在桃木板上,往社公庙前一插,砍树都没事。
不过据老一辈师傅说,“关社”还不算厉害的,最厉害的是“斩社”,直接把社公神斩了。这种法术施术者拿三支香,在社公庙前念法咒,念完时用剑指朝香头一斩,三支香不点自着,这个社公算是处决了。
后来听袁老师说想通了,打算教个徒弟,取法本的时候——他的法本藏着墙砖里头,几十年没动过,打开后发现,全被虫蛀了,唉……还好,他师父抄的本子还在,不至于全部埋没。
叶先生,松湖人。少年时代就投师学艺,得风水、命理、道公真传。擅长批流年、阴阳宅造作,尤其善于治鬼,是名符其实的“抓鬼大师”。
我在2001年冬天经林老师介绍,与叶先生相识,一见如故,话甚投机,遂结成忘年之交。他告诉我,年轻时特喜欢跟九流三教的人相处,很多江湖中人也喜欢来他家落脚。其中不乏武林高手和法道高手。其中有一个人,每次来他家,一进门都是把帽子摘下来往墙壁上随手一甩,帽子甩到那里便会吸住在那里,从来不用挂。
我问了他抓鬼是怎么回事,他说口诀基本忘了,也不想干这事了。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:“老弟,江湖越走越寒心啊!我现在退出江湖,再也不过问那些事!”当然,心情好的时候,他也会略微给我讲抓鬼的情状。他说抓鬼是用一个叫“刘云解”的神,符放过去,鬼会“叽叽叽叽”的叫,挺有意思。不过,这事他早就不干了。
后来我问林老师,老道士为何不肯做道公,老林告诉我一件轶事:旧时老先生经常往还于赖坊和松湖之间,中间要路过一段乱葬岗——这条路我走过,是曲折小道,周边坟墓成堆,一个人晚上走还真的要点胆量。村里面有几个年轻人听说老道士会捉鬼,就想捉弄他,故意叫一个人穿着白衣服装鬼站在路当中。那晚,老道士返家,远远望见白影一个,以为是鬼魂,立刻掐诀念咒,但是“鬼魂”丝毫没反应,老道士继续念咒,还是没用,心想,除非是生魂,走进一看,对方哈哈大笑,原来是人,这时老道士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。
当然,导致“江湖越走越寒心”的因素还要归功于百姓的劣根——无知和猜忌。农村有人犯煞,或被人下法,请法师破解,痊愈以后,往往怀疑是法师搞鬼。甚至家中有人生病,也会怀疑是法师所为。古人云:“道法于身不等闲,寻思此理彻心寒。”因此乡下很多会道法的人都喜欢在偏僻的地方自己建一栋房子,没有左邻右舍,跟邻居“老死不相往来”, “古来圣贤皆寂寞”,实乃无可奈何之。老叶给我解释“農”民的“農”字,他说上面一个“曲”,下面一个“辰”,曲者,有口田也破给破了;辰者,懵懵懂懂,总之,哝哝板板(宁都方言:是非不分,麻木不仁之意)。当然,我觉得“曲”解释为“颠倒”更为合适。芸芸众生,有慧眼的本身就少,何况农民。
叶先生的法以斩邪制煞为专长,充分体现道公善治鬼怪的特点所谓:符镇天下无道鬼,法治山川不正神。其中以“杨公仙师符”“洞王咒”和“如来佛符号”为代表,善治一切不正之神。老先生还有一种符咒,可以斩一切邪鬼邪神,他说,这道符在龙过脉的地方打下,整个村庄鸡狗牲畜都不会叫(终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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