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方城里有个叫刘子敬的酒楼小伙计,知情达理,谦和礼让,深得老板的信任,经常被派去四处讨债。后来,老板病重,逝世前将女儿和酒楼都交给了他。
夫人体弱,生下女儿富宁后更显憔悴,刘子敬遍请名医,但没有人能治得了她。有一天,酒楼来了一个邋遢道人,此人酒量奇大,一坛子酒咕噜咕噜倒进嘴里,竟是半点不见醉意。
等到喝痛快了,要付酒钱时,邋遢道人却一拍双手,说:“要钱没有,要命一条。”见他如此无赖,伙计们生气,要上前揍他,刘子敬阻拦了伙计,又将邋遢道人的酒葫芦里灌满了酒,送他出门。
不想,邋遢道人却不走了,说:“你如此施舍,是把我当成丐儿了吗?不行,我也得为你做件事。”伙计嘲讽道:“你口气这么大,不如先将我们老板娘治好。”
“好,就这么说定了。”
夫人病重,他如此儿戏,刘子敬颇为不快,但又见此人看似放浪形骸,那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。心里一动,就将他请到了家中。路上,刘子敬问他姓名,他不说,只说与他有缘。
到了家后,邋遢道人对夫人一番望闻问切,却摇头道:“对不住,病入膏肓,无药可救。”
“只要仙人救我夫人一命,但有所求,刘某绝无二话。”
“不是我不救,是实在没法救了。夫人先天不足,是在胎里时养下的病,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。刘老板,生老病死,世间轮回,还请不要太过悲伤。不过,我答应还你一恩,此事报不了,那就换一件吧。”
说着,邋遢道人告诉刘子敬,此去向南,有一处叫七里坡的地方,夫人逝后可葬于此地,日后定有福报。
邋遢道人说了这句话后就走了。子敬听信了他的话,将七里坡买了下来。那是一片偌大的荒地,向来是猎人捕杀狐兔之类的去处,他买下此地,也算是给它们提供了处避难所。没几天,夫人果然仙去,刘子警将她葬下后,从此专心养育福宁。
但福宁八岁的时候突然失踪,刘子敬找了她很多年,已经绝望了。十年后的一天,她却突然回来了。十年时间,她的相貌仍有儿时的痕迹, 刘子敬又惊又喜,忙问她这十年的经历。但她却闭口不谈。刘子敬虽说诧异,但见她的样子显然没吃过什么苦,这就足够了。
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福宁回来后,刘子敬就准备为她找婆家了。但福宁却摇头说:“爹爹,您一生孤单,我愿招夫入赘,一直伺候您百年。”刘子敬喜出望外,道:“好孩子,若是如此,百年之后,我所有家产自由你继承。”
刘子敬毕竟有名的富户,愿上门入赘的人不少,但他一个也没看上。这天,有个叫胡冬的外地人上了门,此人少年英俊,才智不凡。刘子敬父女一下子就看上了他。不久后,富宁和胡冬成了亲。
富宁夫妻多年如一日,一直孝敬刘子敬。刘子敬高兴得整天胡子都一翘一翘的,逢人便夸他这一女一婿孝顺。
这年冬天的一天,知县大人派人将刘子敬请进县衙门。到了后,知县大人带他去见了一个犯人。那犯人承认,多年前是他将富宁拐跑的,但富宁身体不佳,后来死了,于是他将她埋在了七里坡那里。
“我已派人在七里坡挖出了一具幼儿尸骨。既然富宁早已死了,那么现在的福宁……”知县沉吟着,他的意思很清楚,现在的福宁肯定是假冒的。
刘子敬闭上眼睛想了很久,这才说:“知县大人,我自然是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的,我的富宁此刻正在我家呢。至于那具尸骨,虽然不是我孩子,可是想想也可怜。她既然被葬在七里坡,那我就索性将她好生安葬了吧。”
知县似乎明白他的意思,点头说:“也好,这样对所有人都好。”
刘子敬没有跟福宁和胡冬说,雇人将妻子的坟打开,要将幼童尸骨与她合葬在一起。在挖开坟茔的时候,意外发现土丘之中竟然有一兽穴,从里面遗留的毛发上看出,这是狐狸毛。不过此地看起来已荒废了很多年。
将尸骨合葬好后,盖土的那瞬间,刘子敬再也控制不住,痛哭一声:“我苦命的儿啊!”
回到家后,刘子敬却跟没事人一样,照样乐呵呵的。一晃又是多年,刘子敬老迈,富宁夫妻衣不解带,整日伺候,然而他终究油尽灯枯,半月后逝去。死前他拉着福宁和胡冬的手,老泪纵横,连声说道:“谢谢,谢谢你们。”
刘子敬去世后,富宁夫妻将他财产全数赠给穷人,随后不知所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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